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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有效公益”一词频频出现在公益领域，且有不少机构为自己的项目贴上了这样的标签。然而，到底什么才是有效，有效公益的标准是什么，公益项目如何才能做到有效，这些基本问题并未被很多公益人所认知。

针对这些问题，我与海市慈善教育培训中心副主任徐本亮以“朝阳计划”为例展开对话。“朝阳计划-青少年健康守护行动”是由中脉道和公益基金会联合中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等多个部委共同发起的。据了解，首批625所“朝阳卫生室”近期已陆续在黔、陇、宁、滇、赣、鲁6省落成。该项目预计投入1亿元，五年内覆盖到中西部22个省，捐建2000个医务室(保健室)，培训不少于2000名校医和保健老师，为贫困地区学生提供健康保障，预计受益儿童将超过100万。

徐本亮老师长期致力于“有效公益”理念研究和推广，对有效公益有深刻而独到的见解。对于“朝阳计划”，他表示，“朝阳计划很好的抓住了学生健康这个服务对象。但是要做好，还要设定清晰的目标，注重成果，即学生身心健康的受益与改变。”

马广志：您之前了解“朝阳计划-青少年健康守护行动”这个公益项目吗？

徐本亮：没做过专门研究，谈不上了解。但是从“有效公益必须以需求为导向”的原则来看，这个项目的服务对象是很准确的。听说过个项目是经过长达18个月的调研才启动的。这说明他们是做了很好的前期调查研究的，项目的需求不是主观想象来的。

对于中小学生的健康问题，这些年从政府到社会组织都重视得不够，尤其是中西部贫困地区的中小学，大部分学校都实行寄宿制，学生们面临的健康问题很多，但相应的医务室和保健室却很不完备，保健老师严重短缺。从这个意义上说，“朝阳计划”做得很好，关注了社会热点问题，关注了政府需要做还没做的事情。

马广志：这么说来，这应该算是一个“有效公益”的项目了。记得您说过，所谓有效性就是要做正确的事情，做对的事情。

徐本亮：仅仅看建成了多少卫生室，现在还不足以说这就是个有效的公益项目。德鲁克《组织生存力》里有五个经典问题：

1、我们的使命是什么(项目要解决什么样的社会问题?)

2、我们的客户是谁(项目的受益人是谁?)

3、客户认识的价值是什么（项目到底满足什么样的需求？）

4、成果是什么(项目可以衡量的目标是什么?)

5、我们的计划是什么(为了达到目标应该开展什么样的活动，提供怎么样的服务?)

只有能正确回答了这五个问题的公益项目，才能算是有效公益。

从这五个方面来看，我觉得“朝阳计划”现在需要考虑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项目的成果到底是什么？因为不管建了多少卫生室、配备了多少药品和器械，还都只能算是产出。如果说这些卫生室不能有效的使用，即不能有效地使学生受益，或者说校医的配备不能很好地服务到学生，那这个项目的有效性还是有待考察的。

马广志：我觉得既然需求找准了，那接下来成果应该是没问题吧。

徐本亮：他们搞这个项目，就是考虑到现在农村地区的中小学校医务室短缺，校医缺乏嘛。我觉得既然花这么多钱（五年投入1个亿）来搞这个项目，他们应该是有明确的目标的，比如最后到底能够让多少学生受益，到底能给学生带来一种什么样的改变和影响，包括某些常见病发病率的下降等，这些指标一定要有。如果没有（这些目标），将来这个项目就没法评估，对不对？

所以我觉得，做这个项目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这个项目的目标设定清楚。这样项目的计划才有针对性，将来可以保证项目真正可以达到预期的成果。

马广志：如果来设定目标的话，“朝阳计划”的目标应该如何设定？

徐本亮：这个目标里面应该包括这样几个要素：一是到底能够让多少学生受益；二是项目实施后，有多少学生因为增加了健康知识或得到保健老师的服务而减少疾病发生；三是通过健康知识的普及，学生的健康理念和生活习惯有了哪些改变。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单纯地搞硬件、给物资的公益项目，能否真正到达目的，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比如卫生室设立了，它并没有使用，或者管理不当，没起到相应的作用，学生没有受益，这怎么办？这都是应该考虑的问题。

马广志：这其中，校医的培训应该是至关重要的，比如说负不负责任，以什么样的方式把健康知识传授给学生、对一些常见问题是否处理得了，等等。

徐本亮：这没错。但是校医的培训也只能是产出，而非成果。因为学生才是项目的服务对象和受益人。成果一定是体现在学生身上的，要从他们的变化和受益体现出来。

我倡导有效公益，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通过实施公益项目真正使服务对象受益，有效解决社会问题。所以，如果项目不能满足服务对象的需求，不能能使服务对象得到改变和受益，仅仅只是搞搞活动，单纯追求服务人次，可能会造成资源的浪费。你知道，做公益是需要资源的，而且资源非常有限。因为有限，我们更要注重成果，要将有限的资源用到能够产生成果的地方。

马广志：但现在公益项目的实施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就是把活动当项目，把产出当成果。

徐本亮：是啊。因为社会组织和商业企业不同，没有利润底线啊。举个例子，如有些搞宣传的社会组织，如环保宣传，法律宣传，印了很多的传单、小册子，他们认为发了多少的传单、小册子，有多少人来听讲，就是成果。其实这些是产出而不是成果。因为传单、小册子发了以后，是否有人看，看了后有什么结果，他们并不知道。

我们讲的成果是指服务对象参与了我们的项目，接受了我们的服务，给他带来的改变与收益。这种改变和受益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无形的。但一定要有改变和收益。因为只有受益人改变了，受益了，才能使社会问题得到解决。公益项目最终要的是成果。这个成果不是你做了多少活动，有多少的产出，这个成果一定是服务对象的改变与收益。

马广志：要避免资源浪费，保证公益的有效性，显然就要对公益项目进行评估。具体到“朝阳计划”这个项目而言，您认为应该如何对其进行评估？

徐本亮：要做好项目的评估，首先要科学设定项目的目标，没有目标，评估就没有意义了。这个项目遍及全国，如果完全靠自己进行评估，显然费工、费时，因为全国有2000多个保健室或医务室呢。我建议它可以在当地找合作伙伴，即与项目开展的省份的第三方社会组织合作，请它们去做前期调研，落实项目落地的学校，并且对项目的实施进行监测，根据事先确定好的目标进行评估。

马广志：据我了解，他们正是这样做的。目前，在每个项目省份，他们都采购了一家本土的公益组织的服务，负责协助我们监督该省的朝阳卫生室的运营状况，发现问题后及时反馈总部。

徐本亮：这样做是对的，不但成本较低，效果也要比自己去操作的要好。当然，除此之外，这个项目还需要来自社会的监督，比如当地政府及媒体的监督，以保证项目的有效性。

另外，我觉得这个项目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卫生室运营一段时间后，后续的药品由谁提供?损坏的医疗用品由谁更新？如果这个不解决的话的话，卫生室就有可能成了摆设，不能真正发挥作用。

再有，要制定项目的管理制度和实施细则。还要加强对合作的第三方公益组织进行培训，要他们清楚了解这个项目的目标、要求，这样他可们以规范的按照统一的要求去做。因为我们发现在做项目时，有些合作伙伴说得很好，但是他们对项目要求、目标了解不清，工作不到位，影响了项目实施后的效果。

马广志：您提到的这几点，都是为了更好的保证项目的“有效性”。这让我想起您曾著文提到的判断某个公益组织或公益项目是否有效的五个标准，即针对性、效果、效率、可持续和宜推广。

徐本亮：这是对整个项目的一个评估。针对性和效果咱们前面分析到了，再说说后面三个标准。所谓效率，就是指与项目效果与项目的投入之比，成本和性价比是否合理；可持续性是指在资助方停止资助后，学校是否有可能从其他渠道获得资金的资助，使项目可以持续下去；而宜推广指的是，公益项目采用的社会问题解决方案具有较强的可复制性和可推广性，可以在更大范围推广。

因为我对“朝阳计划”这个项目的这三个标准目前还看不出来。因为它现在仅是通过了前期的调研和建立一部分医务室。具体结果如何，还要看项目进入实际运营后学生的受益情况以及给他们带来多少改变，需要进行监测和评估。

马广志：总结一下，“朝阳计划”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制定项目目标和可以量化的评估指标，要做好保健老师和校医的培训，以及项目实施的监测和阶段性评估。

徐本亮：对。因为建立卫生室不是项目的最终目标嘛，建卫生室只是达到目标的一种手段和方法，最关键是卫生室建好后，保健老师培训后，学生是否真正受益了。否则，就是把活动当产出，把产出当成果了。既然投了那么钱，一定要有成果，一定要让学生受益。期待“朝阳计划”能达成这样的目标。

徐本亮老师现任上海卓越公益组织发展中心理事长、重庆卓越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主任、昆山卓越公益事业咨询中心主任、长春卓越社会组织服务中心主任、浙江省万礼公益服务中心主任、上海市慈善教育培训中心顾问。

徐本亮老师从事慈善公益23年，创业教育20年，曾任上海第二工业大学继续教育部主任、上海市慈善教育培训中心副主任。迄今已为为全国30多个省、市的3800多家社会组织做各种能力建设培训、咨询和战略规划。作为顾问和专家先后为20多个省市的政府购买服务和社会组织孵化、培育提供服务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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